作者：王琪森

海派绘画大家任伯年，被徐悲鸿称为“仇十洲之后，中国画家第一人”。1888年初夏，任伯年为海上名园豫园点春堂创作《观剑图》。上海历史博物馆收藏此画时题名为《任伯年为点春堂作人物大幅》，之前则一直被称为《观刀图》。后经鉴定，发现画中人物拿的是剑而非刀，因而在1998年改名为《观剑图》。

有人认为，《观剑图》画的是“风尘三侠”中的李靖、虬髯客与红拂女。“风尘三侠”这个题材源于唐末杜光庭创作的传奇小说《虬髯客传》，收录于《太平广记》之中。

【资料图】

隋炀帝时期，书生李靖献策求见司空杨素，却遭冷遇。杨府上有一红拂女，相当看重李靖，遂于当晚私奔至李靖驿站，结为连理。后在一客栈，虬髯客与红拂女结为兄妹，三人一起赴太原。虬髯客本有争夺天下之志，但见李世民后为其折服，就将全部家产赠予李靖，自己则远赴扶余国自立为王。这则故事反映了人们对英主的推重以及对社会安定的向往。

小说以凝练生动的笔触塑造了“风尘三侠”的人物形象——红拂女的慧眼恋杰、敢爱敢憎，虬髯客的豪爽卓异、疾恶如仇，李靖的见识睿智、气宇轩昂。它先后被改编成传奇剧《红拂记》、杂剧《虬髯翁》等。

在《观剑图》中，画中二人观剑的神态是圆睁双眼、目光凛然。这种微观切入的精深性，荡漾着生死攸关的命运感，是整幅画面中关键破局的一个“眼”。另一边，女子抱剑的紧张神态及凝重眼神，进一步增强画面的推理性与语境的复杂性。此情此景，还不禁让人联想起吴越铸剑圣手干将、莫邪与欧冶子。

任伯年的《观剑图》悬挂之地是豫园的点春堂，是一个藏魂隐魄、风云变幻之地。“点春堂”出自苏东坡的词句：“翠点春妍。” 1853年9月至1855年2月，这里是上海小刀会起义首领陈阿林的指挥所。

任伯年曾有过在太平军当掌旗兵的经历，再加上《观剑图》两边沈尹默书的对联“胆墨包空廓，心源留粹精”，难免让有心人以为任伯年借题发挥，为纪念太平天国运动而作。

1861年12月，李秀成部下进攻绍兴。为避战乱，时年22岁的任伯年逃亡诸暨，途中被太平军征用。但第二年初，任伯年就离开了。在他后来的绘画创作中，从来没有直接或间接地画过与太平军有关的题材。有一次，他儿子画了一幅《两军对垒图》，却遭到任伯年的斥责，“盖其父饱经刀兵丧乱之苦，不忍再见黩武之事也”。

大致来看，任伯年的人物画创作，贯穿着一种高亢豪迈的英雄主义情结与侠义彰显意识，如《关公读书图》《女娲炼石》《苏武牧羊》《钟馗像》《公孙大娘舞剑》等。

从时代背景来看，《观剑图》悬疑的真正指向与密码的真实诠释，更多是折射近代文艺人士的精神诉求、思想期盼与心灵憧憬：在晚清积贫积弱、家国凋敝的社会情况下，希望大家能奋发图强、励精图治。这犹如后海派代表吴昌硕毕生所倡导的金石精神一样，凸显的是唤醒民族尊严、坚定文化自信。（王琪森）

来源：解放日报